朱常洵眼睛眯得更甚。
汪宗德凑得更近,声音如同毒蛇吐信:“皇帝……尝到甜头了。”
“京里头那些与我们相熟的言官递出消息,说内阁和户部,已经开始整理宗室谱牒和田产黄册了……”
“已经有传言,说下一个,不是河南福王,就是湖广楚王……总归,是要挑最富庶的下手。”
汪宗德抬眼,看着福王瞬间失血的浮肿脸庞,轻轻说出最诛心的话:“王爷,皇帝……这是把咱们太祖高皇帝分封的宗室,当成他自己充实内帑的……钱袋子了!”
“钱袋子”三字,像三根烧红的铁钉狠狠钉入朱常洵的脑髓!
“他……他敢!”朱常洵猛地撑起身子,发出惊恐与愤怒交织的尖叫,“他这是要逼着所有人都反了不成?!”
就是现在!
汪宗德立刻跪倒在地,一脸惶恐而忠义:“王爷慎言!我等江南士人忠心为国,怎敢有反叛之心?”
“恰恰相反!”他声音陡然拔高,充满浩然正气,“我等正是要清君侧,救皇帝于水火啊!”
福王一愣。
汪宗德抬头,眼神悲愤:“王爷久居洛阳,有所不知。皇帝如今,是被那徐光启、孙元化一干西洋教徒,一帮只知奇技淫巧的‘妖人’给蛊惑了!他行的,是西夷的‘妖术’,坏的,是我大明二百年的祖制啊!”
“王爷您想,‘一体纳粮’,是要挖我们天下士绅的根。那下一步,是什么?”
汪宗德死死盯着福王:“下一步,就是清丈王庄,将太祖、成祖、万历爷赏您的恩赏,尽数夺回!美其名曰,‘与民休息’!”
“我等在江南抵制新政,正是为了逼迫皇帝迷途知返,惩办奸佞!”
“只要奸佞一除,皇帝重归圣贤正道,我大明江山才能稳固!王爷您的安危,自然也就保住了!”汪宗德再次叩首,掷地有声:“王爷!这不叫谋反!这叫‘匡扶社稷’!”
“匡扶社稷……”
朱常洵呆呆重复着,那双被肥肉挤压的小眼睛里,涣散的恐惧中重新凝聚起一丝光芒,他那被搅成浆糊的脑子,仿佛被这四个字劈开一道口子。
不是造反,是……匡扶社稷?
汪宗德缓缓起身,掸了掸尘土,用分享秘密的口吻轻声道:“王爷,您不必担心。您……并非孤身一人。”
“蜀中的王爷,已派人送来‘蜀锦’三十万匹,捐给江南士子,置办笔墨。”
“湖广的楚王爷,也听闻漕运不畅,特地‘捐助’银两,修缮码头……”
朱常洵再蠢,也听出了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