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几乎听不见。
但母亲听到了。
她猛地抬起头,即使在黑暗中,盛清也能感觉到她骤然亮起,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目光。
“水!好!好!妈妈去拿!马上去拿!”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,因为动作太急而踉跄了一下,却毫不在意,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房间。
很快,她端着一杯温水回来了,动作小心翼翼,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。她蹲下身,将水杯递到盛清嘴边。
盛清没有动。
母亲顿了一下,似乎明白了什么。她不再喂他,只是将水杯轻轻放在他手边能够到的地板上。
然后,她默默地退开了一些,依旧坐在不远处的地上,静静地守着,像是在守护一个随时会碎裂的梦境。
盛清低下头,看着地上那杯清澈的水。水面在从门缝透进的微光下,泛着微弱的涟漪。
他看了很久。
然后,他缓慢地用尽全身力气般,抬起那只没有被母亲握过的手,颤抖着,伸向那杯水。
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玻璃杯壁。
他停顿了一下。
最终,他还是用力,握住了杯子。
将杯子,一点点,举到唇边。
清凉的液体滑过干涩灼痛的喉咙,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。
他喝了很小的一口。
然后,又是一口。
动作僵硬,缓慢,像一个生锈快要散架的机器人。
母亲在一旁,死死捂住自己的嘴,不敢发出一点声音,只有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,汹涌而出。
她知道,这远远不够。
这甚至不能称之为“好转”。
但至少……
至少,他愿意喝水了。
至少,那根勒住他下坠的丝线,没有立刻断裂。
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绝望里,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,关于“生存”的本能反应,像是狂风暴雨中,一盏随时会熄灭的如豆的灯火。
微弱。
却真实地,亮着。
盛清放下水杯,重新蜷缩起来,将脸埋进膝盖。
领口的月亮胸针,依旧冰冷地贴着他的皮肤。
傅南屹……
他在心里,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。
对不起……
我可能……还是要……让你失望了。
我答应了妈妈……
要……活着。
哪怕,只是……一具空壳。
窗外,夜色深沉,万籁俱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