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方街口,几个穿着臃肿号衣的府衙差役,正费力地抬着几卷粗糙的草席。
草席的一端,赫然露出一只青紫色的、冻得僵硬的赤脚!
紧接着,又是一卷……再一卷……他们沉默地将这些“东西”搬上一辆破旧的板车,动作麻木而熟练。
江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,骤然停止了跳动!
呼吸瞬间窒住,一股强烈的反胃感直冲喉头!
他两世为人,虽知世间疾苦,但亲眼目睹、近距离感受这种赤裸裸的、被严寒夺去生命的残酷,还是第一次!
视觉与嗅觉带来的冲击,远比想象中恐怖百倍!
“哎……造孽啊!这鬼年景!”旁边一位老者驻足叹息,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悲悯。
江云转向老者,声音干涩:“老丈……官府……官府不管吗?”
“管?”老者苦笑摇头,指了指板车,“这不就是在‘管’?收尸埋了,省得闹瘟疫。”
“施粥棚倒是日日开,可那点稀汤寡水,不下雪时吊着命罢了。这一场大雪下来……”他重重叹了口气,没再说下去,佝偻着背,蹒跚着消失在清冷的街道尽头。
江云僵立在原地,如同被钉在了冰天雪地之中。
那板车上层层叠叠的草席,像一座座移动的白色坟茔,压得他喘不过气。
直到差役们拉着那辆死亡之车消失在街角,他才像被抽干了力气般,艰难地挪动脚步。
他强迫自己不去看,不去想,只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。
路过一条狭窄的背街小巷时,一阵压抑的、撕心裂肺的女人哭声断断续续传来。
江云脚步一顿,理智告诉他不要多管闲事,但双脚却像有自己的意志,循着哭声拐了进去。
巷子深处,积雪未清。
一个衣衫褴褛、面黄肌瘦的妇人,正死死抱着两位蜷缩在墙角、早已没了气息的老人,哭得几乎背过气去。
旁边两个差役无奈地站着,低声劝解:“大嫂,节哀吧……让老人家入土为安,总比……总比冻在这强啊……”
角落里,一个约莫五六岁、同样瘦骨嶙峋的小女孩,睁着一双惊恐茫然的大眼睛,看着这一切,小脸上满是冻干的泪痕。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、空空如也的小布包。
江云的目光钉那个小女孩身上。她竟然活了下来!
昨夜那样的酷寒,或许是这两个老人……用自己早已衰败的生命作为最后的屏障,才为这小小的生命,在死神镰刀下抢出了一线生机!
妇人最终在绝望的麻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