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房内再次陷入沉寂。
江云沉重压抑的叙述,像一块巨石投入唐清婉的心湖。
她理解了那份被践踏的尊严和绝望的逃离。
对于江云所展现的“才华”,她虽仍有万般疑惑,但此刻,那份探究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——或许是微弱的同情,或许是对江家短视的鄙夷,又或许,是对眼前这个“赘婿”处境的一丝重新审视。
“至于这些……” 江云打破了沉默,语气缓和下来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缥缈,“娘子心中所想的‘才华’,我自己亦觉匪夷所思。若真要解释……”
他抬眼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,仿佛在追寻某种无形的存在,“或可称之为……‘一朝悟道’吧。仿佛昏睡了许久,忽有一日灵台清明,许多未曾想、未曾学的东西,便……自然而然通了。”
他无法解释穿越,只能将这“开挂”归结于玄之又玄的“悟道”。
这说法在古人听来,虽离奇,却比“光头老师托梦”多了几分神秘感和可信度——毕竟,世间奇人异事,总与“顿悟”、“机缘”脱不开干系。
这番坦诚,虽未触及最核心的秘密(穿越),却也将前身江云的悲惨遭遇和与江家决裂的缘由和盘托出。
夫妻之间,第一次剥开了那层名为“陌生”与“赘婿”的隔膜,触及了彼此内心的一角。
唐清婉自幼便习惯了与人保持距离,她理解了江云的遭遇,心中也泛起微澜,但她确实不擅长安慰人,那些温言软语到了嘴边,只觉得生涩无比。
她微微垂下眼睫,沉默了片刻,才用一种近乎生硬的语气开口:
“嗯……夫君既已入我唐家门楣,便是我唐家之人。过往种种……便留在江家吧。” 这已是她所能表达的、最明确的接纳与庇护之意。
似乎觉得这话题太过沉重,她略显生硬地转移了话题,声音恢复了些许清冷,却少了往日的疏离:
“对了,父亲今日在醉仙楼设宴,遍邀姑苏城内有头脸的富绅名流,已将‘雪盐’之事公之于众。反响……极为热烈。”
她顿了顿,似乎在回想宴席上传回的盛况,“据闻,席间便有多家表达了合作之意。有此‘雪盐’,我唐家……或可更上层楼。父亲今日……甚是开怀。”
她抬眼看向江云,眼神复杂,这“开怀”的根源,正是眼前这个曾被轻视的赘婿。
“父亲已命人设下家宴,” 唐清婉的声音平稳,“今晚,我们……一家人,一同用膳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