忘了喘气。”她一本正经地找补,扬了扬手里拎着的一只渗着冰凉水汽的陶壶,咧嘴扯出个笑,“喏,慰劳你的,冰镇薄荷茶。”
沙塔尔的目光在她那近乎同手同脚的怪异姿势上停留了一瞬,薄纱下的嘴唇似乎动了动,最终却什么也没问,只侧了侧身,让出地毯上一片空位。
两人在编织繁复的地毯上席地而坐。
伊莉丝主动提起陶壶,汩汩的冰茶注入粗陶杯,杯壁瞬间凝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。
她将其中一杯冒着森森寒气的推向他。
“这舞……学了多久?”她啜了一口冰茶,凉意激得舌尖一麻。
“从会走路开始。”沙塔尔端起杯,声音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,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杯壁。
伊莉丝被这轻描淡写的回答噎了一下,忍不住偏头,细细打量他。
从会走路就开始?那岂不是……
“‘沃尔坎人是天生的情人’,”他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,嘴角牵起一个近乎刻薄的弧度,眼神却空洞地落在自己缀满宝石、在阳光下几乎能晃瞎人眼的衣饰上,“这话你总听过。在那种鬼地方,卖儿鬻女是再寻常不过的活命营生。饿死的全家和断掉的骨肉筋,你说哪个更疼些?”
“那你……”伊莉丝的声音低了下去,“喜欢跳舞吗?”
“喜欢?”沙塔尔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垂眸看着自己这身被精心雕琢成“贡品”的皮囊,自嘲的意味浓得化不开,“比起虚无缥缈的‘喜欢’,它更像刻进骨头里的本能。在你把我弄到这笼子里之前,我在那些不见天日的屋顶下,伴着人牙子沾了盐水的鞭子,度过了不知多少年头。
练舞、练舞、还是练舞……连看一眼白天的太阳,都是种奢望。”他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钝刀子割肉般的疲惫。
“在这里,”伊莉丝的声音忽然响起,像一道清冽的溪流,猝不及防地冲散了他周身弥漫的灰暗,“没人能强迫你做任何事。厌倦了跳舞,那就停下;讨厌这身衣裳,”她的手指随意地指了指他满身的珠光宝气,“扒了扔火堆里,也没什么大不了。”
这理所当然的语气,仿佛在陈述一个极其简单的真理。
沙塔尔怔住了,那些横亘在他生命里、沉重如山的枷锁,在她口中竟变得如此……轻飘?
他下意识地看向她。
女人正枕着手臂,毫无形象地仰躺着,眯着眼望向亭顶筛落的光斑,嘴角噙着一丝闲适的弧度。
“你看,”她轻声说,像在分享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,“今天的阳光,多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