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狗从张家屯回来的时候,天已经擦黑了。
他心里揣着事儿,脚下的步子走得飞快,连家都没回,直接就奔着村委会后院去了。
他得把这事儿,跟兰姐说说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兰姐在他心里,已经成了那个最能拿主意、也最让他信得过的人。
他到的时候,兰姐刚把卫生所的门板上好,正准备回屋做饭。看见二狗去而复返,她有些意外。
“二狗?你咋又回来了?惠芳……送回去了?”
“嗯呐,兰姐。”二狗跟着她进了屋,也顾不上喘口气,就把刚才在惠芳家的所见所闻,和他那个“攀亲戚”的“馊主意”,一五一十地,竹筒倒豆子似的,全都跟兰姐说了。
他讲得眉飞色舞,像个等着被夸奖的孩子。
兰姐静静地听着,脸上的表情,却变得越来越复杂。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,心里,既高兴,又担忧。
高兴的是,他不再是那个只懂用拳头解决问题的愣头青了。他学会了用脑子,学会了“师出有名”,这是一种巨大的成长。
可担忧的是,他这是要把自己,往一个巨大的麻烦里,再-次推进一步啊!那个张惠芳的男人,一听就不是个善茬。二狗这么一掺和,万一……万一出了事可咋办?
“你啊你,”兰姐看着他,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,“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。你以为,你认了门亲戚,这事儿,就真是你家的事儿了?”
“那咋地也比我一个外人,不明不白地上去帮腔强啊!”二狗梗着脖子说道,“兰姐你放心,我心里有数!我就是去给他个教训,让他以后不敢再欺负惠芳姐和她爹娘!我保证,不出大事!”
看着他那副充满了血性和担当的倔强模样,兰姐知道,自己再劝也没用了。这个男人,一旦认准了的事,十头牛都拉不回来。
她叹了口气,不再多说。她转过身,从炕梢的针线笸箩里,拿出了一双崭新的、已经纳好了鞋底的黑布鞋。
“把这个换上,试试。”她把鞋递给二狗。
那是一双千层底的布鞋,鞋底纳得密密实实的,针脚又细又匀。鞋面,是用上好的黑布做的,针脚同样一丝不苟。一看,就知道是用了心的。
“兰姐,你这是……”二狗愣住了。
“前些天,给你做的那双,看你穿着有点紧巴。”兰姐的脸上,泛起了一丝温柔的红晕,她低着头,不敢看二狗的眼睛,“我就……抽空,又给你重新做了一双。你试试,看这回……合不合脚。”
二狗拿着那双还带着兰姐体温和淡淡皂角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