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天晚饭时,苏有才对大伯道:“大哥,把何记的欠条给我吧,这笔账我来收了。”
“还是我去要吧,你一个文弱书生,人家不会怕你的。”大伯一阵心虚道:“就快要回来了,再等几天哈。”
“大嫂已经把事情都讲了,你不用为难了。”苏有才淡淡道。
“嘶……”大伯一脸牙疼,朝大伯娘吹胡子瞪眼道:“你个背时婆娘,都嘱咐你几遍了,莫要讲,莫要讲嘛!”
“不讲憋死我。”大伯娘闷声道。
“唉。”大伯无奈叹气道:“老二,大哥无能啊……”
老爷子翻了翻三角眼,实在看不下去了。但这个家是老大两口子在操持,他不能由着性子落他们面子。
“不吃了!”老爷子便再度拂袖下楼,散步消气去了。
大伯自然还是给了苏有才欠条,又叹气说:“那寡妇不好对付,你可要当心。”
“她寡妇不好对付,老子鳏夫就好对付了吗?!”苏有才气势汹汹道:“要不回钱来,我们爷仨就在她家过年了!”
“那倒不至于,年还是要回来过的……”大伯赶忙道。
第二天,爷仨早早起来,前往镇北头的何记酒坊讨债。
何家跟程家一样,都是被流放来。不同的是,何家是受‘曹石之变’的牵连,四十年前才被发配过来的,还没来得及开枝散叶。
到了这一代上,整个二郎滩也就一家姓何的。故而,街坊们以‘老何’、‘大何’和‘小何’,称呼何家仅有的三个男人。
何家虽然人丁单薄,但是很有生意头脑,来到二郎滩后,也加入了酿酒行列。但他们酿的是果酒,专供妇女饮用。这种差异化的竞争,让他们在两大家族的夹缝中生存下来。
当然,果酒卖不上价去,又只有女人才会喝,所以何记的生意也好不到哪去,也就维持个家境小康而已。
数年前,老何过世,大何小何接手了酒坊。哥俩年轻气盛,雄心勃勃,不甘心这种饿不死也撑不着的局面,于是也想捣鼓着酿白酒。
别说,哥俩在酿酒上还真有天分。几年功夫,真让他们捣鼓出来了一种独特的秘方——碎沙。用这种工艺酿酒,生产周期短,出酒率高,而且入口柔顺、风味独特。
虽然这酒跟两大酒坊用传统工艺酿制的‘凤曲法酒’品质上有差距。但它成本低啊,在低价市场还不嘎嘎乱杀?
何家兄弟信心满满。于是上月,哥俩亲自押船,带着满满一舱新酿的‘碎沙酒’,准备杀去县里打开市场,结果在大丙滩触礁,船毁人亡……